来自:豆瓣广播
生活在老小区,很容易得知他人的死讯。救护车乱哄哄来过,寂静一段时间迅速开始装修,老家具、老花盆和各种建筑垃圾堆成一座座小山,可以一睹主人生前的某些样貌,然后很快就会被清走。冬末和春天难熬,我姥姥也说过春最难过,熬过去就又是一年,而她自己也死于一个她没有熬过去的春天。 清明前后一夜之间,楼门口的地上就多出来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马蹄铁形的粉笔画的圈,里面是烧过纸和元宝的痕迹。邻里们不以为意,大踏步从上面踩过去。 从这点来讲,上海并不是体面的城市。但我也很难想象任何一个中国城市,人口快速拥挤起来、迷人眼的房价物价干到了这个高度,体面还剩多少。小区里这个时节会闻到老人做艾草青团的味道,他们还是慢悠悠走去光明邨排队,各种东西买一点,阿姨要吃草头团子,爷叔要拿熏鱼配老酒。这很体面。 看完珠,回家拿趟东西,又有老人去世,堆起新的被弃置的旧物的小山。风很暖,隐约闻到吊汤和煎鱼的味道。树叶很绿,树荫里走过的老人家的塑料袋里装满了菜场买回来的新笋。 这一刻从身体很深很深的地方涌起巨大的柔软的悲伤,在阳光下哭了一场。